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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连若】囚笼

*连更第四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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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夹杂着刺骨寒意，呼啸着穿过整片森林。
那日正晴，阳光透过树影，斑驳地落在掌心。
通往废弃神社的阶梯前摆了一个小草笼，草笼里关着一只蟋蟀。
一目连弯腰拾起它时，那蟋蟀许是在害怕，颤抖着将额前触须往外探，本该发出悦耳虫鸣，现在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。
轻叹。
随后，一目连面无表情地凝聚妖力在草笼上划了一道整齐的小口子，将那蟋蟀放归深山。

“……别躲躲藏藏的，出来吧。”

那之前他第一次对般若动怒，原因是因为般若试图将他带离这深山。那恶鬼一如既往笑得纯良无辜，水光潋滟的眸子倒映着他的样子，说，要带他去京都里玩啊。

“神明大人，神明大人呀。”
“随我走吧，随我走啊。”
“孑然一身很难受吧，来和我玩，陪我玩吧。”

一目连不会离山太远。
唯有驻守此处，才能教魑魅魍魉离那山村远些。般若是个例外，但到现在为止未曾对他子民下手，也让一目连放松了警惕，毕竟，那恶鬼的心性是个孩子啊，也许醒悟了也说不定呢。
不过，无论出于何种缘由，他都不会随那恶鬼一同离开。
即使这百年来，唯有这恶鬼愿为他停驻也不例外。
他属于深山，属于这一方水土所有生灵。

“抱歉。”

冷淡疏离的态度，让般若妒火中烧啊。
三番五次讲清缘由并婉拒后，那恶鬼妒由心生，迁怒于山下村中平民百姓。

血月高悬。
待一目连姗姗来迟，所见到的场景令他永世难忘。浑身颤抖着看向站立于血泊之中的般若，机械般地转过头向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。
终究还是恶鬼，手里攥着停止跳动的人心啊。

“这样呢，这样呢？”
“毁掉你的囚笼，你是不是……就能自由了呢？”
“你将他们胸腔剖开看看啊，谁也没有记得你，谁也没有记得你啊。”

也是他对这恶鬼头一次纵容。
并未如往常一样对威胁子民们的妖怪进行肃清，而是先制止了般若，又燃尽风符保护着幸存之人。然后耐着性子，将零碎的尸身收在一块儿。
直至亡人入土为安，般若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。
他能感觉到般若身上与平时不同的气息，只是这一次，般若灵魂里的血腥气更重了。
一目连不知道，胸口翻涌的情绪是什么。与知晓被遗忘时的痛楚不同，也不同于那日洪水泛滥时的爱莫能助，而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痛，直击灵魂。
他心怀愧疚地将香火点燃。

般若想说些什么，却几次欲言又止。
不对，不对，与预想的不一样。他不明白，不明白，为什么一目连会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待群鸦散去，长跪于坟冢前的神明才缓缓起身，用平和而厌倦的语气陈述般下着逐客令。

“——离开这里。”

对啊，与那日如出一辙，在般若从树后现身后，潜意识里保留神明观念的风妖，淡然而冷静地向那恶鬼说道。

“我是来向你传消息的！那些幸存的人呀，觉得这里太不安全，在昨日舍弃农田和房屋，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。”
“讷，这样的话，你算是自由了吗？”
“苹果糖外面那层最甜的糖霜、柿子羊羹里包裹的脆甜柿子、最大的那一团草莓大福、烤团子上浇的红豆沙，最好的，最好的都给你，和我做朋友吧。”
“跟我走吧，陪我玩，陪我玩呀。”

一字一句，带着细微不可察觉的颤音。
而回应他的，是木屐敲击青石台阶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
“值得吗。”
“明明只有我对你好吧，只有我才是唯一的……”

“离开这里。”

那苍红龙灵回过头，居高临下口吐人言，将先前的话语再一次重复。
过去的般若还是那副丑陋面容的时候，就常常躲起来，看着那些孩童嬉戏。他无数次，无数次想要融入孩童里，却总被厌弃，变作笑柄，又随时间的流逝被遗忘。
似乎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，所以才想不择手段将他从孤独中解放出来啊。
恶鬼用恶鬼的方式，来表达自己的好意。但堕妖的神明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啊。

“明明蟋蟀都知道逃离牢笼，你为何——”
“为何执迷不悟呢。”
“我不懂，我不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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